街对面的窗口又传来了阵阵小提琴声,断断续续的,但还是可以听出是《很久很久以前》。
何晰拉的还不熟练,但小小的身板站得笔直,脸上的表情很严肃。
“今天妈妈又带那个男人回家了,我讨厌那个男人。”小小的何晰这么想。
那个男人曾经将他的小提琴砸坏过,他讨厌他,不可改变。
那是小小的何晰……
“一包烟。”何晰对柜台后的少年说。
数野笑了笑说:“不好意思,未成年人不可以买烟的。”
“我买给别人。”何晰有些不悦,眉头微微皱起。
数野还是笑着摇摇头,“我不信。”
何晰也没有多说什么,转身离开。
还没有走进家门,就听见有人在吵架。何晰冷静地推门进入,然后走到自己房间去,安安静静地看书。
何晰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在别人吵架的时候看进去书了。
明明,以前是不能的。
天变黑了,白天那么白的云,却在晚上没了踪影,应该只是自己看不到吧。
争吵还在继续着,可每天争吵的主题都是一个――钱。
何晰打开门准备出门,却看见地上散着很多缕头发,然而声音却再也没有了。
何晰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出这个“家”的,走在街上,像一个四处游荡的魂魄一样的,眼神空洞,脸色却是异常的好。
他看着篮球场上那个不断跳跃投球的人。然后在马路的对面点燃了一根烟,点点火光在黑暗中尤为明显。
数野好像注意到了他,将球一投,砸得铁栅栏哐啷哐啷响。
“你要不要一起打球?”汗珠从数野额角滚下,留下一条长痕。
何晰走过去,接过了球……球场里传来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……
球静静地滚在角落里,两人躺在球场上微喘着气。
“以后不许抽烟了。”数野笑着说,眼睛笑得弯弯的。
“好,数同学。”何晰也笑了。
数野总是这样,只是脸上挂了笑,口头上说不要做这,不要做那的。这是最温柔,却也最无效的一种方法……
回到家,警察正好将那个男人带走,何晰一直望着他,看他走到警车前,看着警车车门关上……
警察并没有对现场做什么处理,何晰走了进去,地上仍有散乱的几缕头发,像是连根拔起的。
他打开那放在角落里的,蒙了许多灰的小提琴,拉起了《很久很久以前》,断断续续的。
一曲罢了,他突然将小提琴砸向桌角、地面,琴身变得不堪,变得破碎。
他呆坐在地面上,眼里透着猩红,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一包烟。”何晰又走到柜台前,对那个少年说。
“你不是答应我不抽烟了吗?”数野脸上仍挂着笑,明亮的笑。
“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我才来买的,你信不信?”何晰望着柜台里的香烟发呆。
数野有些微愣,一会儿又笑着说:“怎么可能呢,男人怎么可以喜欢男人?”
“呵,也是。”何晰嘴角出现了一个弧度,是自嘲的弧度。
他总是这样,笑着说着像刀子的话。想要制止别人去做不好的事,却总是带着些明亮的笑,这是最温柔,却也是最无效的一种方法……
几天后,何晰像那把小提琴一样,变得不堪、变得破碎……
哪个不知名的街口又传来《很久很久以前》。
那简单,略带欢快的曲调啊……